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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阳热点:上门助浴,是门什么生意?看京城,访成渝。

来源:网络综合 发布时间:2022-10-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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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网络综合 时间:2022-10-05

京城:助浴师上门帮失能老人洗澡

看到三位穿着统一橙色工作服的助浴师进门,王奶奶“哇”的一声就哭了。因为身体偏瘫,她已经卧床一年多,每日的生活起居由住在一起的一对儿女照料。一次偶然的机会,儿子李国华了解到上门助浴的服务,便通过网络下了单,在重阳节前花费268元为母亲购买了一次卧浴服务。

重阳节前,是助浴需求的旺季,不少家庭都赶在节前为老人洗一个舒服澡。9月29日,北京海淀区一家提供助浴服务的民办养老中心派出三名助浴师,驱车一小时前往朝阳区垡头,为王奶奶服务。

上门助浴,是一项起源于日本的服务,随着我国老龄人口增多,助浴服务的需求在最近一两年内急速攀升。第七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显示,我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已超过2.64亿,其中失能老人的人数超4200万。这意味着,我国每6个老人中,就有一个生活不能自理。生活不能自理,主要体现在“吃喝拉撒洗”上,特别是排泄、洗澡这样最隐秘且私人的生活需求。

助浴这项服务应需而生。针对有洗澡需求的老人,一般是失能或者半失能人群,做过身体状况评估后,助浴师便为他们提供洗头、泡澡、理发、剪指甲等服务,在老人“失控”的人生阶段,维系着他们的体面。

助浴师上门帮老人洗澡。受访者供图

上门助浴需要“老师傅”带队

翟鹏是这家民办养老中心的主要负责人,他说,三名助浴师是助浴服务最常见的人员组成,一位负责开车和搬运助浴工具,另外两位为老人洗澡,通常是一老一新的搭配。翟鹏说:“我们的助浴师都是有护理员资格证的,具备护理知识,另外,经验也很重要。”

“老师傅”陈姐,是养老中心经验最丰富的助浴师,今年41岁,从事养老工作已经七年了。助浴这一服务,是该养老中心今年四月份刚开辟的,由陈姐带着几名有护理证书和护老经验的同事负责。陈姐说:“我没有仔细数过,但是至少服务过几十位老人了。”

上门助浴的服务分三项,擦浴、淋浴和卧浴,价格也不同。卧浴在三种服务中定价最高,市面上单次200元到500元不等,在同类助浴服务中,陈姐所在的养老中心定价算是便宜的。“除去油费、工具和人工,我们几乎是不挣钱的。”翟鹏说,“为了保证服务质量,我们一天最多接两单,也是对老人的尊重。”

李国华为母亲定制的是卧浴服务,需要用到的工具有便携移动热水桶,标准大小能容纳25升水,第二重要的工具是充气洗澡床,老人不用下床就能洗澡,没有它就完成不了卧浴的操作,手提包里则装着洗护用品和一些消毒过的毛巾浴巾。翟鹏说:“也有那种分体式的浴缸,都是从日本进口的,但是比起充气的,不方便运输。充气洗澡床能直接让老人在床上洗澡,减少了移动老人的风险,对洗澡的空间也没有太大要求。”

助浴师准备便携移动热水桶。受访者供图

卧床一年多来第一次洗澡

这是王奶奶一年多卧床的时间里,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洗澡。女儿李国娟说:“我妈喜欢干净,我们每天都用湿毛巾给她擦身子,大小便之后都得擦一次。”王奶奶的偏瘫已经很严重了,她右半边身子完全不能动,只有左手可以稍微抬起和放下。瘫痪在床之后,她没法出门,李国华便把护理床放在客厅,客厅的窗户很大,而且是朝南的,这样王奶奶平时也能见到阳光。

进到王奶奶家中,助浴师们在门口套上了消毒鞋套,拿着大包小包的工具。“奶奶你好!”陈姐笑得很甜,放轻声音走到王奶奶床前打招呼。或许是橙色的统一服装太过显眼,王奶奶突然哭出声音。李国娟一下就明白了王奶奶的意思,她忙向陈姐解释:“老人家以为是要带她去医院,害怕了。”

“奶奶别怕啊,我们是来给您洗澡的,是来洗香香的,让您变舒服的。”陈姐在王奶奶床前蹲了下来,抚摸王奶奶的手,试着让她平静下来。“和老人相处就和孩子相处一样,得哄着。”陈姐的安抚奏效了,王奶奶点头表示可以继续。

赢得老人的信任,是助浴工作一个好的开始。紧接着,陈姐向李国华询问了老人的身体状况,带着血压器为老人测量血压,观测客厅环境,检查室温。这是助浴服务前的一套标准化流程:监测老人的血压、血糖和身体状况,检查室温,保证洗澡的水温,异性助浴师回避。

“这些准备工作是很繁琐,但是每一项都很重要,老人的血压、血糖情况都会直接关系到是否能够洗澡,水温的控制也直接影响到老人的身体感觉。”陈姐说,一般情况下洗澡的水温会控制在38℃-42℃,“这是最合适的水温,同时需要先在老人的脚上做温度测试,老人觉得可以我们才能继续。”

陈姐需要把充气洗澡床垫在王奶奶身下,充气后,温水从移动热水桶里流进洗澡床。陈姐撤掉王奶奶身上的被子,换上了一件浴巾盖着。“奶奶,冷不冷?温度还可以吗?不要怕。”陈姐没有停止安抚,即便沟通不便,她也在反复确定王奶奶的状态。

助浴要把尊重放在第一位

王奶奶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,为了保持隐私部位的干燥,下半身没穿衣物。李国华说:“裤子没法穿,卧床的人最容易得褥疮了,我们就特别注意这个,会替她翻身和擦药,我妈身上是没有褥疮的。”陈姐说,这是她见过照顾老人比较细致的一家了。

陈姐拿出消毒毛巾,盖在王奶奶身上,先是握住她的手,叫她不要紧张,再用手抚摸王奶奶的脸。“王奶奶,我们要开始洗澡啦,洗好就舒服啦。”陈姐把声音放得很轻,手上的动作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孩子。她说,这是和老人建立信任的过程,急不来。

先从洗头开始。“洗澡床有特定的倾斜角度,可以防止老人呛水。”陈姐身材偏瘦,手上却很有劲儿,一上一下搓着,不放过任何一处皮肤褶皱。李国娟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气氛中放松下来,她说:“这位大姐看着很有经验,搓的手法看起来就很舒服。”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小时,陈姐说,洗澡时间也需要严格控制,不然老人容易失温。

体育频道播出的排球比赛还没结束,陈姐的助浴服务就完成了。李国华说,家里的电视从来没有换过台,“我妈喜欢看球类比赛,排球、乒乓球她都喜欢看。”放掉洗澡床里的水,保证王奶奶的身体干净清爽,陈姐又在手上抹了几滴按摩油,在王奶奶手臂上推开。她向李国华解释:“卧床的老人要经常按摩,这样身体的循环才会好。”说罢,便扭头对着王奶奶竖起了大拇指,“你真棒,奶奶你真棒。”陈姐笑着和王奶奶重复这句话,当作一次完美配合后的奖励。

王奶奶刚过完八十岁的生日,一次放松的洗澡让她心情不错,陈姐离开前,她还举起摇晃的左手招呼着。陈姐收拾的动作变得轻快起来,笑得更欢了。“老人是有思想的,维护他们的尊严甚至比洗澡更重要,我并不把这当成一项工作,而是把他们当作我的亲人去对待。”

社会福利机构为养老提供个性化服务

“帮人洗澡听起来容易,没有多年的经验根本无从下手。”陈姐考的是中级护理员资格证,另外还自考了一本按摩师证,她说,“按摩对于长期卧床的老人来说也很重要,干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有爱心。”

除了助浴外,上门收拾家务,帮助喂饭、陪诊,也是陈姐所在的养老中心提供的服务项目。事实上,这些服务项目都归在护理这一项工作内容中,目前的行业资格也仅有护理员资格证这一项要求。从这个角度上讲,为老人洗澡并不是一件新鲜事。陈姐说:“其实就是把洗澡服务单独拎出来,对应不同需求的人群,干的还是护理员要干的事。”

在浙江省,有家福利机构从2020年就开始建设阳光老人家站点,以其为中心辐射周边社区的老人,提供一些上门服务,包括生活照料、助浴、助洁、助行等,挑选福利机构里较有经验的护理员提供服务,单次价格以60元每小时为标准。

护理员上门为老人服务。受访者供图

“老人渐渐有了个性化的护理需求,所以我们才开通了这几项上门服务。”福利机构工作人员蔡媛说,自服务开通以来,选择服务的多是居家养老的失能半失能人群,“比如助浴,一个老人一个月会洗两到三次。”

老人想要洗澡成了一种奢侈。蔡媛回忆,有一位86岁的李奶奶,身上接有肠造瘘袋,这是一种在身体上开口的外接装置,接口处的皮肉需要保持干燥,对于本就行动不便的李奶奶来说,洗澡成了难题。“针对李奶奶的情况,我们的护理员自制了一件伤口防水服,保证李奶奶的肠造瘘袋接口不碰到水,在这个情况下帮助她洗澡。”

曹国英是福利机构的一名护理员,从业19年,有中级护理员资格证书。多年的护老经验,让她也加入了上门助浴的服务队伍。但是在护理员和老人比重失衡的情况下,眼下还没法考虑性别回避。她说:“有一位爷爷八十多岁了,儿女不在身边,每半个月我都上门帮助他洗澡。”

曹国英今年54岁,她说,虽然有年轻群体的加入,但是护理队伍主力军年龄还是在40岁到50岁居多。曹国英在福利机构当护理员,这里是失智失能老人专区,在这里的老人,连吃饭都无法自理。

上班时间是早晨五点半,曹国英需要按照顺序帮助每一位老人完成洗脸刷牙穿衣和大小便。“有的老人大便拉不出来,我就得上手帮忙,用药、用手抠,有时候溅得到处都是。”这些光是听着就让人皱眉的字眼,都是曹国英的工作日常。

为老人洗澡,也是曹国英工作内容的一部分。在福利机构,每个房间的厕所空间都按照便于助浴设计,配有一把洗澡椅,四周有扶手可帮助老人防滑。曹国英说:“一开始确实有异性老人不好意思,但是洗了一次两次之后,就会很信任我了。我也会在洗澡的时候和他们聊天,缓解紧张。”

“助浴、助行,这些本就是护理员的工作内容,市场需求会刺激产生新职业,而我们也会根据这一风向对养老护理的内容和队伍进行调整。”蔡媛说,社会机构提供的就是服务,“现在紧迫的一点是,需求变多了,服务的人却不见多,缺口越来越大。”

护理员贵在经验难得

钱芸是一名福利机构社工。钱芸说,护理员就像是系统中不可或缺的部分,是为老人提供基本生活服务保障的,没有护理员,失能老人的养老就会成为一个大难题。

曹国英的工作要求护理员与老人同吃同住,全天待命,轮值工作。“每个老人的床头都有一个呼叫按钮,灯一亮,我就得到位。”曹国英的睡眠时间经常被打断,有时候半夜需要起身好几次。“我不能离开老人半步,老人也没法离开我。”

曹国英和她照料的老人,这位老人已经102岁了。受访者供图

曹国英负责的床位几乎没有空下来过,往往是空出一个床位,立马就有人补上。她说:“家属都喜欢我,也都愿意把老人往我这里送。”护理员是没有稳定假期的,只有人员足够,可以轮值的时候,才能休息几天。快二十年了,曹国英没有一次能回重庆老家过年。

需要护理的是老人,也是小孩。“只要是管过生病老人的家属,就能理解我们。”曹国英接触的老人也并不都是和气好说话的,面对斥责甚至是动手,曹国英只有忍耐。“和哄孩子是一个道理,要注意老人的情绪,被骂是常有的事情。但是我会换位思考,我家也有老人,我知道该怎么对他们。”

曹国英这个年纪的护理员,家里的老人也逐渐失去自理能力。今年8月,曹国英请了从业以来第一次长假,她回重庆老家照顾临终的婆婆。“婆婆对我很好,我很惭愧没有多照顾她,这是我的遗憾。”

钱芸说,像曹国英一样的护理员们,入职门槛并不高,贵在经验难得。“护理员有专门的护理培训,只要按照要求上完课程,再进行社会护理员资格证考试,通过了拿到证就能入职。但是有些护理员干一阵子就转行了,留不住人。”钱芸介绍,机构目前一共有两百多名护理员,“智慧养老的时代已经开启,对护理员的要求越来越高,需要精细化的服务。但是护理员就和保姆、护工一样,社会地位不高。”

助浴师的出现,为社会养老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,如何与护理员并行发展,则需要更多思考。翟鹏说:“精细化服务当然可以做得很好,就像一年几十万学费的私立学校那样,但是有很大一部分老龄群体没钱消费。他们的老年生活如何保障,由谁来为他们服务,只靠我们是不够的。”

成立护理员减压小组

在帮助弱者的同时,护理员们也成了弱者。

钱芸所负责的社工团队,和护理员团队各司其职,如果说护理员是福利机构的硬件,那么社工团队就是福利机构的软件。钱芸说:“护理员负责做基础保障,我们负责精神需求和情绪满足。”福利机构一共有24名持证社工,他们的工作主要在老人的临终关怀、情绪照顾、危机干预和家属调节等方面。

几乎每一位护理员,都遇到过情绪问题。“他们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工作,要承担老人的情绪压力,会产生死亡焦虑、分离焦虑等负面情绪。所以我们选择介入,来帮助他们。”从去年开始,钱芸所在的社工团队便成立护理员心理疏导小组,针对不同护理员的情绪做疏导。

另外,福利机构还增设了唱歌、跳舞、朗诵等文娱活动,让护理员参与其中。曹国英参与的跳舞队,还时常举办演出。她说:“跳舞会让我变得快乐,然后更积极地投入到工作中。”曹国英的丈夫也是一名护理员,在男女比例失衡的护理员队伍里,是不可多得的存在。曹国英说,等到丈夫退休,两口子就一起回老家养老,“等到更老一点,我们就住进养老院,换别人照顾我们。”

2019年10月,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、民政部联合颁布《养老护理员国家职业技能标准(2019年版)》,确保到2022年年底前培养培训200万名养老护理员,养老护理员正成为一个标准更严、要求更高的新兴职业,应对老龄社会的需求。

在普通护理员们坚守的当下,助浴师走进公众居家养老的视野,也许在成为一个信号,为公众养老拓宽思路。

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陈姐、翟鹏、李国华、李国娟、蔡媛、曹国英、钱芸为化名)

新京报记者 陈璐


成渝:失能老人没法洗澡?可请“助浴师”上门

  ▲助浴师隆素容(左一)搀扶着老人步入助浴快车。2018年12月,由重庆市慈善总会、重庆市养老服务协会、重庆三心堂养老服务有限公司共同发起“助浴快车”项目,为失能或半失能老人提供免费洗浴。

新华社记者吴燕霞摄

  “爷爷,水温正好吧”“要是觉得舒服您就张张嘴、眨眨眼”……助浴师晏杨俊祺服务的是一位92岁的爷爷,患有帕金森病。虽然老人已经不能说话,但晏杨俊祺怕他洗澡时睡着,一直跟他聊天。

  那天服务完准备离开时,老人突然一把抓住晏杨俊祺。“爷爷放心,下次我们再来帮您洗澡。”老人眨了眨眼,缓缓松开手。

  成为助浴师以来,晏杨俊祺已经帮160多个老人洗澡。助浴是起源于日本的一项助老服务,助浴师携带助浴设备上门,为有需求的老人提供一整套助浴服务。

 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,失能老人的数量也逐年增加。洗澡这一看似简单的行为,对这些老人而言也异常艰难,在这样的背景下,助浴服务逐渐走入人们视野。

当洗澡成为难题

  64岁的赵阿姨因为照顾92岁的老母亲摔伤了腿。从住院的那一天开始,她就在为一件事犯愁:平时每隔一个月给老母亲洗一次澡,现在连自己洗澡都困难,还怎么给完全失能的母亲洗澡呢?

  赵阿姨已经出院,但走路还要依靠拐杖的她,仍然无法给老母亲洗澡。于是,她在网上搜索“助浴”,偶然联系上了晏杨俊祺。

  网上下单后,赵阿姨很快接到晏杨俊祺的电话。他初步询问老人情况,除基本信息外,还包括病史、皮肤情况、血压血糖情况、是否有自主活动能力等。这是服务的第一步,他要根据老人的实际情况做准备。

  8月24日下午3点,晏杨俊祺和同事周娜来到位于成都市武侯区的赵阿姨家。他们包里背着血压血糖测量仪,拉着的恒温水桶里装着折叠床、毛巾等。

  “血压血糖指标正常”,周娜给老人进行完一系列检查后,开始准备为老人洗澡。赵阿姨家里装备非常齐全,这次没用上他们自己带来的折叠床。

  晏杨俊祺把老人平时洗澡用的座椅从阳台推到老人房间。周娜先帮老人脱掉尿不湿和睡衣,然后用一块大毛巾迅速裹在老人身上。她和晏杨俊祺一起,轻轻把老人抱到座椅上,还在老人胳膊两侧和背上接触座椅的地方垫上塑料泡沫,帮助她支撑着坐稳。

  把老人推到洗手间后,周娜把水调到合适温度,隔着毛巾用花洒把老人身上打湿,开始搓洗,随后洗头。晏杨俊祺不时用一次性毛巾帮老人擦拭眼角、嘴角。由于老人完全失能,他还一直关注着老人的状态。

  “你们真是帮我解决了大问题!”“太感谢了!”服务完后,赵阿姨连声道谢。

  晏杨俊祺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。他还记得第一次跟着同事上门为一位老奶奶助浴的情景。这位老奶奶因为失明,再加上老伴年纪也比较大,照顾她有些力不从心,已经七八年没有洗过澡,她在外地工作的子女联系上了晏杨俊祺。

  “刺鼻,一种老年人的味道。”晏杨俊祺一进门就差点放弃。不到十平方米的卧室里,摆放着老式柜子、木床,床上铺着棉絮做的垫子,床单被罩上的百灵鸟、荷花图案已经破得看不出完整模样。老奶奶一个人扶着拐杖坐在床边,听到人来,她颤颤巍巍站起来。

  晏杨俊祺赶紧先把老人扶到客厅,同事把床上的旧床单被罩拆下来,从旁边柜子里拿出新的换上。他们再把助浴装备在床上铺好,扶老人回卧室躺下,开始加水洗澡。

  每次给老人洗澡的时候,晏杨俊祺总会想到自己的姥姥姥爷。他跟老人一起生活到初中毕业,印象中他们70岁的时候就已经很少洗澡了。“浴室地面很滑,光线昏暗,一旦摔倒对老人是致命的,很多时候不是不想洗,而是不敢洗。”

助浴不是简单的擦拭

  “干这一行,要有爱心!”周娜踏入这个行业,起初是弥补对母亲的遗憾。

  2020年初,母亲检查出脑癌,从此就没离开过医院。有一次,母亲被推出来做检查,她赶紧上前去拉一把母亲的手。“黏黏的,手上有泥。”周娜还记得那种难受的感觉,母亲在医院一直没有机会洗澡。

  于是,她向医院争取床旁护理,但也只能定期给母亲擦拭一下。后来,周娜帮母亲办理了转院手续,在新的医院母亲有洗“大水澡”的机会,“实际上只是比之前的毛巾更湿一些,她永远不可能像我们这样泡在水里舒舒服服洗个澡”。

  母亲住院的一年多时间里,周娜了解到虽然有许多养老机构、家政服务机构可以给老人提供擦拭服务,却无法做到彻底的身体清洁。

  “本想着妈妈出院后给她好好洗个澡,遗憾的是最后也没能实现。”2021年开始,周娜开始接洽日本的助浴项目,并引入成都。

  当时,国内助浴市场还没有发展起来,助浴设备更多是从日本引进,一套类似折叠浴缸的设备要3至4万元。“如果成本降不下来,对普通家庭来说洗一次澡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。”周娜说。

  根据中国老人的需求,周娜和团队研发了改进版的助浴装备,把需要组装的浴缸变成可以铺在床上的折叠床,铺好后充气加水,老人就可以在床上躺着洗澡。

  目前,周娜所在的乐家介护提供日式和中式两种助浴方式,日式泡浴428元一次,中式的198元一次。周娜介绍,他们服务的大部分家庭还是选择中式助浴。助浴师一般把折叠床、折叠水盆、毛巾等装备放到恒温水桶内,只需要拎一个桶就能上门完成服务。

  为老人助浴是个专业活。周娜介绍,助浴师首先要有养老护理员资格证,然后接受大约10天的培训,包括如何助浴,还有基本的急救、护理知识,培训结束后再参加考试。

  “给老人洗澡前,我们已经用模特练习了无数遍。但真正洗澡时,面临的每种情况都非常具体。”周娜说。

  为老人助浴并不是简单的擦拭。很多老人失能、半失能,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几年,可能几年都没洗过澡。另外,失能老人骨骼脆弱、皮肤敏感,二次搬挪都有可能造成伤害,这些都需要助浴师格外注意。

  晏杨俊祺介绍,他们每次上门服务,助浴师的数量视老人身体情况而定,如果是三个人,一般一个人主要负责操作洗澡;另一个人负责陪老人说话,随时关注老人精神状态;还有一个人负责换水、帮着抱抬老人等。整个服务过程一般一个小时,而洗澡环节控制在十几分钟左右,“老年人群体比较特殊,他们心脑血管比较脆弱,并不是泡得越久越好。”

  洗澡是一个非常隐私的行为。周娜介绍,助浴师要帮老人破解害羞的问题。上门服务前,他们会给老人子女发一些相关视频,让他们明白具体的服务流程和内容。洗澡时,他们会用一张大大的毛巾将老人全身覆盖,整个过程就是在这块毛巾下盲脱、盲洗、盲穿。

越来越多人参与进来

  1994年出生的晏杨俊祺学的传媒专业,毕业后曾在北京工作。回到成都成为一名助浴师以来,他每天都很忙碌。除了上门提供服务外,他还通过直播跟更多人分享助浴经历、技巧。他认为,这是个处于新生阶段的行业,更需要年轻人参与进来,让更多人了解这个行业。

  7月份,他去给一位瘫痪在床的奶奶助浴,老人家住一楼,那家人很开心地在门口迎接。家人对老人照顾得非常到位,日常给老人擦澡,床单被罩干干净净,只是实在没有能力给老人洗澡。完成服务后,那家爷爷非常有感触,他拉着晏杨俊祺的手说:“像我们这种需求肯定有很多,你们应该多多推广,扩大业务。”

  还有一次,给一位80多岁的爷爷洗完澡后,老人抹着泪说:“要是我老伴还在就好了,也能舒舒服服洗个澡,享受一把!”

  在大多数人印象中,为老人洗澡就是脏、累。晏杨俊祺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,也不被身边朋友理解,“但每次看到老人洗澡时放松的表情,收到家属的感谢,都觉得很值”。他说,每个人都会老去,现在做的可能是在为自己以后老了奠定基础,“等我们这一代老了,可能会享受到更好的助老服务”。

  最近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联系周娜,表示想做助浴师,也有不少人向她请教,如何在自己所在的城市开设助浴服务机构。“这份工作有它的社会价值,正逐渐走入人们视野。”周娜说,随着越来越多人参与到这个行业,她也期盼着相关行业标准规范的制定。

  其实,助浴只是居家养老服务行业的细分赛道之一。除了助浴外,周娜还做老人陪诊、按摩、剪指甲、理发等服务。她说,从没想过自己是个商人,更多是抱着让老人活得更有质量的信念在做这些事。

       (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张海磊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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